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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程序员的身家性命着想

本文发表于2004年2月《中华读书报》

IT图书要为IT读者服务，这个道理用不着我在这里多说。但有人就是对一些浅显、明白的大道理视而不见，这就让我难以容忍了。比如说，在IT读者群中，程序员是最重要的群体之一，不但为数众多，买起书来也绝不像在校学生那样羞涩；再比如说，中国程序员的社会分工和蜜蜂、蚂蚁一样单纯：不足5%的程序员坚守在盒装软件的堡垒里与正版微软和盗版微软的联合体拼死抗争，其他95%的程序员从入行的那一天起，额头上就被烙上了"系统集成"或者"行业软件开发"的字样，像工蜂和工蚁一样成群结队、早出晚归--这两件事似乎说明，在传统市场日趋饱和的日子里，如果IT图书想模仿软件行业的发展道路，用市场细分的手段来培育市场和刺激销售的话，行业软件开发这个细分市场的确值得关注。话虽这样说，可书店里的客观事实是，专门为行业软件开发者量身定制的图书少之又少，可以称得上好书的更是凤毛麟角。很显然，某些人或者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了但没有在潜意识里承认这个细分市场的重要。

这件事非常危险，危险到关乎程序员身家性命的地步。最近几年，高校扩招，IT行业景气程度有限，立志以编程为职业的毕业生们被一拨又一拨地抛向拥挤不堪的人才市场。如果所有程序员都只满足于懂得一两种编程语言，看过几本软件工程的教科书，那中国的行业软件就只能在低水平的系统集成层面徘徊不前，大多数程序员也会因此失去竞争上岗的机会。换句话说，行业软件市场和行业软件人才供给的现状提醒我们，从事行业软件开发的程序员们急需技术上和素质上的整体提升，也急需能够承载这种提升的技术书籍；当然，我们不能指望今天书店里浩如烟海的语言类、工具类教科书会在这个过程里大显神通--为程序员的身家性命着想，也为了IT图书的可持续化发展着想，我们该仔细琢磨琢磨，中国95%的程序员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技术书籍了。

我把行业软件开发类图书定义为，专门出售给行业软件开发者看的，讨论如何用技术手段满足行业内具体业务需求的图书。这个定义强调图书中技术内容和业务内容的有机结合，而技术和业务的关联也正是国内大多数行业软件开发者的薄弱环节。单纯讲解某种开发技术的图书（比如《某某系统开发指南》），或单纯罗列业务规则的图书（这多半算不上IT图书，比如《某行业协会业务规范》），以及把技术和业务内容一前一后硬塞到一本书里的做法（我在个别图书里发现过这种极其恶劣的行为）都与这个定义大相径庭。我的意思是说，从事行业软件开发的程序员们在大学期间就已经学会了编程，并接受了正统的软件工程教育，如果他们没有因为贪图享乐而荒废学业的话，在他们进入公司并成为真正的程序员以后，他们还需要努力学习的就主要是软件开发技术在具体行业里的应用技巧了。如果一本书能告诉这些程序员，客户究竟想让你做什么，你该如何满足客户的具体需求，该如何把以前学到的知识像摆弄七巧板一样拼凑成客户心目中物超所值的软件产品，或者能现身说法，把国、内外同行在行业软件开发中摸爬滚打的经历，以及成功或不成功的经验体会，摊开了揉碎了摆在程序员们面前，那么，这样的图书受到程序员们的喜爱甚至追捧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从行业角度，我们可以简单分析一下这一类图书在选题上的可行性。假设图书内容一定要和某一种特定的行业相结合，那么，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选择那些IT应用最成熟、IT需求最强烈的行业来著书立说。目前，国内的行业软件市场大致可以分成三个层次：电信和金融行业的IT建设起步最早，成就最高，相关产业的产值也最为丰厚；政府、传媒、娱乐、能源、制造、流通等行业的IT环境日新月异，IT投入稳步提升，大多可归为第二集团；其他行业或是因为基础设施不完善，或是因为投入有限，在IT领域就远不如前两个梯队那样声名显赫了。也就是说，以某种行业应用为卖点的图书早该像围棋高手那样，瞄着全盘的急所，也就是排在前面的两个行业集团，沉着冷静地"打入"、"做活"。举例而言，我在中国互动出版网上检索到的与金融行业软件开发相关的图书不足10本，其中，几乎没有一本完全符合本文对行业软件开发类图书的定义。是金融行业的软件开发不需要技术图书的支持吗？显然不是。在我周围，有许许多多从事金融软件开发的程序员对涵盖了技术和业务两种要素的图书望眼欲穿。如何用成熟的交易管理技术满足新一代会计电算化的需要，如何用更先进的网络技术将磁卡结算和智能卡结算统一成通用的平台，如何用市场上现有的中间件产品快速构建出可扩展、可配置的中间业务系统，如何用科学的统计分析和数据挖掘技术实现金融风险的预警和监控，如何用分布式数据交换、同步和存储技术解决金融行业跨企业、跨地区的档案管理难题……这些程序员们关心的话题似乎都可以延伸和发展成IT图书的选题，但类似的图书却迟迟不能上市，即使偶有上市，也多半是非专业人士攒出的伪劣产品，这样的状况又怎能激发程序员们读书和购书的积极性呢？此外，像电信行业里的跨地区计费和结算管理，政府行业里的网上办公和信息安全管理，娱乐行业里的网络游戏开发和防盗版技术，流通行业里的信息实时采集和获取，这都是值得关注的视角。从这些角度中的任何一个入手，加上周密的出版策划和专业的作者队伍，我们没理由让那些求"书"若渴的程序员屡屡失望。

当然，行业软件开发类图书也不一定非要局限于某个或某几个行业。从应用角度看，有许多应用类型是同时与多个行业紧密相连的。技术书籍当然也可以从特定的应用入手，纵向切入不同行业中的同类业务。这种思路与程序设计领域里时髦的面向方面编程（AOP）类似。它显然可以更有效地增加图书的潜在读者数量。随便举几个例子：商业智能（BI）是近年来炒得很热的技术点之一，在不少行业中都存在"重量级"的解决方案，但图书市场上，讨论商业智能概念和介绍具体的商业智能技术的图书居多，却很少有哪本书详细阐述、对比商业智能在不同行业中的应用模型和技术架构；工作流（Workflow）技术在政府行业、制造行业、保险行业、金融行业都显现出了旺盛的生命力，但市场上为数不多的几种介绍工作流技术的图书还停留在办公应用这个狭窄的层面上；全文检索技术无论是在传统的信息管理领域，还是在以Google和百度为代表的搜索引擎行业中，都是无可替代的核心技术，相关企业里的程序员们显然都对全文检索技术的实现机理和应用方式兴趣浓厚；分布式软件架构及相关的开发技术几乎渗透到了所有行业的核心应用之中，读者们最希望看到的当然不是教科书式的分布式开发技术讲解，而是结合实际应用案例的精辟论述和透彻分析；内容管理（CM）技术已经成为了IBM等IT巨头在电信、金融、政府、传媒等行业中推销整体解决方案的铺路石之一，但深入剖析内容管理系统的设计思想，细致描述国内外内容管理系统成功案例的图书还寥寥无几……

总地来看，当我们对IT图书市场进行了有效的细分之后，在行业软件开发这个市场断面上，要寻找一些有潜力的选题并不是特别困难。相比之下，因为细分市场比传统市场更精细，对图书质量的要求更高，此类选题的策划与创作着实马虎不得。今年市场上有一本叫《加密与解密》（电子工业出版社，第二版）的书卖得不错，虽然它的选题和本文所说的行业软件开发类图书并没有多少瓜葛，但据我所知，有的程序员曾将这本书戏称为"盗版行业的葵花宝典"--既然沾上了"行业"二字，这本书的成功经验多半也值得我们借鉴，毕竟，程序员们都眼巴巴地盼着能尽早买到电信行业、金融行业或者随便什么行业的"葵花宝典"呢！

[王咏刚，2004年1月]